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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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周一當天, 陳硯心被陳青叫辦公室。
消息發過來十幾分鐘，她還在校對一篇稿子。
安瑞在她身後問她：“你剛才不是說—— ”
陳硯心“啊”了聲。
“Ashley 找你？”
陳硯心幽幽道：“她找我能有什麽事呢，不管是分配任務還是談話, 總之沒有好事，我何必上趕著。”
“你這心態。”安瑞給她豎個大拇指。
安瑞轉過椅子, 坐在陳硯心身後。
“過幾天有時間嗎？”他說，“我朋友給了我兩張票，一起去看？”
“什麽票？”
“相聲。”
“可以啊。”陳硯心說, “有時間我肯定去。”
又說：“我請你得了，你之前幫我那麽大忙呢。”
安瑞：“什麽？”
“借錢。”
安瑞招招手，無語至極：“你都還回來了, 還提這茬做什麽了。”
陳硯心校對完稿子，雙腳蹬地向後伸了個懶腰, 笑著對他說：“那也是患難見真情。”
陳硯心最近的工作量不少，陳青給她安排了任務, 要她規定時間內再次報道去爆款新聞。
不過這是可遇不可求, 她只能跟著臺裏其他前輩身後摸索經驗。
自從那次報道後, 她在圈裏小有名氣，加之出席了不少直播活動, 有不少其他媒體的記者想要與她結識。
她踩著五公分高跟鞋，乘坐電梯前往27樓。
出來電梯, 一路有許多同事與她問好。
陳青在辦公室裏看資料。
陳硯心敲了敲門：“Ashley ，陳硯心。”
“進。”
陳青放下資料, 開門見山道：“我聽白曉蝶說了。”
陳硯心站在辦公桌前, 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短暫地迷惑了一下。
陳青說：“你認識李翊賢？”
陳硯心微微蹙眉：“之前拍他的時候被他發現過。”
陳青昂著臉坐在她面前，面無表情道：“有一天我在樓下, 看見你上了一輛車。臺裏入職前會進行背調，所以你的情況我是知道的，那會兒我還很疑惑，難道我手底下一下來了兩個富二代？”
陳硯心聽到這話，說沒有一點意外是假的。但是她和陳青的關系一直不夠單純，她猜不出對方的下一句是警示還是挖苦，這讓她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出反饋。
陳青抱著手臂，沒有等到反應，便自顧自地向下說：“我查了那輛車，是博維的車。”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陳硯心，繼續道：“前天白曉蝶受傷，第一時間就給我打過電話，她說你的朋友幫了她。”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這位朋友應該就是李翊賢。”
陳硯心頓了頓，說：“我們不是朋友，只是恰好遇到。”
她不知道白曉蝶和陳青說了多少，但能確定陳青認定她和李翊賢關系匪淺。
有時候她不得不佩服新聞人的敏銳和直覺，在陳青面前，她的確年輕。
“嗯……挺好的。”陳青說，“不是朋友，可以發展為朋友。一個男人被你拍到醜聞，還不計較得與你交好，我想——和他發展成朋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這話裏有話的意味讓陳硯心有些無奈。
過了會兒，她才輕輕說：“您覺得他會對我事業有所幫助嗎？”
“臺裏一年十二期專人采訪，如果能邀請到李翊賢，你覺得對你沒有幫助嗎？”
“我覺得他不會同意。”陳硯心篤定。
“你這麽了解他？”陳青意外得好脾氣，笑著說，“無論如何，你都還年輕，我不否認你有姣好的面容和出眾的能力，甚至連運氣都不錯。”
陳青說：“我相信你是有實力的，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作為你的上司，我怎麽可能不期望你能越來越好呢？”
陳硯心沒與她繞彎子：“這很難。”
“當然。”陳青抿了抿唇，一副認真姿態對她進行說教，“誰……不難呢？這裏是京市，能在這裏混出頭的人都是百裏挑一的人才，你一個小姑娘，沒有背景沒有支撐，想在這個行業長久地發展，混出頭，你需要討巧。”
陳硯心沒回話。
陳青意識到自己說得夠多了，卻並不怕她會聽不懂。
她很聰明。
“回去吧。”陳青說，“好好想想，有些決定看似很簡單，其實很重要。”
---
從陳青辦公室回來，吳辰正在和安瑞吵鬧。吳辰笑著調侃他：“見色忘義！那票我問你要了多久都要不來！”
陳硯心很快將陳青說得那些話拋到腦後，被兩人吵得厲害，又有預感這話和她有關。
吳辰瞪大眼睛：“陳硯心，我懷疑這小子喜歡你！”
“我還懷疑你喜歡他呢。”
“你你你——”吳辰被她一句話堵成結巴，“你好歹是個美女，怎麽能說出這種虎狼之詞！”
“是個人都喜歡磕cp。”陳硯心坐回工位上，“我知道你也想磕。”
吳辰沒話說了，只是哀怨：“那票特別難買！”
陳硯心沒說話，而是看了眼安瑞，後者懶洋洋地坐在辦公椅上，對上視線後對她輕輕笑了笑。
中午休息，陳硯心和安瑞一起去到臺裏食堂。
毫無征兆的，她就問了句：“你是富二代嗎？”
安瑞一點兒都不吃驚，笑著說：“為什麽這樣說？”
“我今天被Ashley上課了，她說手下有富二代，我想了想，既然不是我，那就是你了。”
安瑞點了點頭，說：“Ashley還說什麽了？”
“什麽都沒說了。”陳硯心，“只是數落我。”
“你很難過。”
“還好。”畢竟陳青的毒舌她一直都知道。
“快到年會了。”安瑞說，“你喜歡聽什麽歌？”
陳硯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從來不聽歌。”
“就沒有喜歡的事情？”
“做飯。”陳硯心端起餐盤，隨手掖了掖長發，“以前家裏空間太小施展不來，搬家時特地選了一個帶廚房的房子，有時間的話我準備在家裏做一點吃的，你要不要來吃？”
陳硯心穿著一件黑色羽絨服，spy對員工穿著沒有要求，但陳青卻禁止他們穿過於亮眼的衣服。
她把頭發全部攏在腦後，耳垂上吊著兩個大大的覆古耳飾，裝扮不顯年輕，不過卻很好看。
安瑞笑道：“好啊，我自帶食材。”
“最好不過了。”陳硯心資金緊張，如果安瑞自帶食材，會給她省下一筆不小的費用，她說，“我們周五看演出，周六你到我家裏來，你不介意我叫上我其他朋友吧？”
“不介意。”
“好。”
周五晚上，陳硯心和安瑞一起去看了相聲，那是一個特別有名相聲演員的專場，氣氛格外熱絡。她坐在臺前，望著整場的座無虛席，才明白吳辰口中的一票難求是什麽意思。
她拍拍安瑞肩膀，義正言辭地說：“你可真夠仗義的，我沒來過這麽熱鬧的場兒。”
安瑞問她：“我看你平時很少有娛樂活動，除了刷新聞就是刷熱搜。”
陳硯心確實不愛這些，一來資金有限，二來精力有限，從來都是這樣的。
那天看完了表演，安瑞步行送她去地鐵站。
陳硯心雙手插兜，緊緊裹著那件版型設計永遠不過時的黑色大衣。為了今天的表演，她專門在下班前補過妝，頸間噴抹的香水，是冬天裏不常見的桂花香，輕輕淡淡。
安瑞個子很高，陳硯心覺得他比李翊賢還要高，卻不如李翊賢健壯。或者說，李翊賢更顯成熟，安瑞身上有一種清新的少年感。
“有沒有說過你，像是日漫裏的人。”陳硯心看過漫畫，但是不多，她當然知道形容他長得像是從漫畫裏出來的是誇獎的話，但是同時也是衷心的。
“說實話，有過。”安瑞聲色爽朗，垂眸看著她，“你也覺得像？”
“嗯。”
“你知道你像什麽嗎？”安瑞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唇角微彎。
涼風吹亂了頭發，陳硯心拿出手掖了掖，問他：“我像什麽？”
她很好奇。
“像雕像。”
“啊？”
“像是矗立在日出或者日落裏、迎著朝陽遲暮向上，自由如風的女神雕像。”他看向她，“很美。”
“這個評價太高了。”陳硯心對著前方一陣霓虹笑得羞赧，“謝謝。”
京市的冬季很冷，上周下雪的時候，氣溫持續在零下十度，最近氣溫有升。臘月初，道路車輛依舊絡繹不絕。
安瑞很久沒和陳硯心單獨深層次的聊過天，主要是因為兩個人工作都很忙，周末也沒時間。
陳硯心最近沒提及廖途，他預料到可能兩人的關系有所改變。
連著幾天，他們兩個都一起吃飯。
第二天中午，安瑞打電話給陳硯心，說他在樓下超市裏，如果她有時間的話，可以下來幫他拎點東西。
陳硯心披上羽絨服，素面朝天地下了樓。
安瑞在超市門口等她，她一出去就看見了。
“你喜歡吃什麽？今天準備做什麽？”安瑞說，“我不是很清楚。”
陳硯心請人來家裏做客，安瑞竟然把她叫來挑選，她有點不太好意思。
安瑞看著她：“怎麽了？”
“沒。”陳硯心說，“隨便買點，不要買太多。”
安瑞愛買了海鮮，陳硯心買了一口平底鍋，她決定做黃油焗蝦，再燉一鍋番茄牛腩。
兩個人把菜和配料帶回家，家裏被收拾得一塵不染。
不到四點，陳硯心就去了廚房將牛肉浸泡，開始準備做飯需要的菜，她還準備做一個蒜蓉油麥菜和地三鮮，油麥菜只需要幾分鐘熗鍋，地三鮮卻要先炸再炒。
牛肉泡出血水，將土豆牛腩小火慢燉，她開始準備做其他的菜。l
安瑞被她安排在一旁剝蒜。
廚房裏空間不大，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差點沒聽到梁雨的敲門聲。
安瑞說：“有人來了。”
“你幫我開一下。”陳硯心正在炸茄子，“應該是我的朋友。”
安瑞起身去開門。
廚房門外一陣吵鬧，過了會兒，梁雨拎著菜進來，準備打開冰箱放進去，看見櫥臺上放著的海鮮和蔬菜，忍不住道：“你買這麽多？”
“不是我買的。”陳硯心撈出茄子，如實道，“是安瑞——我同事買的。”
“我還說呢。”梁雨笑吟吟地湊過來，說，“是他嗎？長得真帥。”
“不是。”陳硯心搖頭，“別說了。”
“不是啊……”梁雨的聲音明顯有點兒失落。
陳硯心沒多說，她和廖途分手之後，梁雨就希望她能快點找到一個靠譜的男朋友。
自從上次陳硯心和梁雨說過李翊賢，她的好奇只增不減。
但是把安瑞認成李翊賢實在是太離譜了。
“你們之後真的沒有再聯系了？”
陳硯心低聲說：“聯系了。”
“什麽情況？”梁雨問。
陳硯心覺得現在不是聊及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稍稍偏頭，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安瑞和許嘉陽，對梁雨說：“你過來，幫我掖掖頭發。”
“知道啦。”
梁雨的手指觸碰上陳硯心耳垂的那一刻，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回答：“他正在追求我。”
“誰？”梁雨說，“你同事？”
“不是。”
“嗨嗨嗨，我就說嘛。”
陳硯心炸好茄子，關了火，轉頭小聲對她說，“別起哄，我還沒應呢。”
梁雨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等到陳硯心做好地三鮮和土豆牛腩的時候，門外忽然又有人敲門。
安瑞開了門，被眼前人嚇了一跳。
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懷揣各類奢飾品包裝箱，大大小小幾十個堆在一起，有條不紊地說：“我們受李先生之托送喬遷禮，祝陳小姐喬遷愉快。”
陳硯心聞聲，立刻關了火從廚房出來，她站在門口同樣楞怔許久，那兩個男人自顧自地將東西放進門裏，狹小的門口瞬間更加逼仄。mz
陳硯心脫掉圍裙，將人推出門外，不等身後幾人出聲，便率先將門關上。
“他人在哪兒？”
她都不用問，就知道那人是李翊賢，如此興師動眾地祝她喬遷愉快，她懷疑他的目的是想讓她主動找他。
果不其然，那人回答道：“陳小姐，李先生在地下停車場等你。”
---
李翊賢在車裏等了半天，他給送了這麽多東西，總不能一點兒都打動不了她。
工作人員上樓十幾分鐘後，才下了樓。
又過了幾分鐘，那道熟悉的，裹著黑色羽絨服的身影才出現在他眼前。
李翊賢想，他不光得送她用的，還得帶她買點穿的。
一周沒見，這姑娘也不知道想他，如果想他的話，電話短信早該發了過來，而不是來見他時還一副鬼鬼祟祟的狀態。
過了好一會兒，陳硯心終於走到了車門旁，輕輕巧巧地敲了敲車窗，示意他降下。
李翊賢沒和她作對，很快降下車窗，卻聞到了一股油煙味道。
不由得蹙了蹙眉：“什麽味兒？”
陳硯心躬著身子看他，聞言卻向後退了一步，唇瓣翕動：“我剛才在家裏做飯，可能是有一點嗆。”
這樣躬著身子，只有臉離他很近，素面朝天，叫人形容不出來的溫婉。
李翊賢來了興趣：“做什麽飯？”
停車場裏溫度不比家裏，陳硯心沒穿襪子，腳腕露出來的一截溫度漸漸降低。她看著李翊賢硬朗的眉眼，如實答道：“家裏有幾個朋友在。”
“你給他們做飯吃？”
“嗯。”
李翊賢沒說話，但眼神在一瞬間裏沈了下去。
他都沒吃過她做的飯。
陳硯心很輕易地察覺到，李翊賢對她，已經產生了某種不可自拔的占有欲。
燈光昏暗，陳硯心插在兜裏的手輕輕攥了攥：“你讓他們把東西帶回去吧，追人不是這樣追的……”
他看她時眼神裏雖然帶有幾分克制，聲色卻比往常溫柔不少：“那你教教我。”
陳硯心想了想，低聲說：“要足夠尊重她的想法。”
李翊賢勾起唇角，深知她說這話看似在引導他，實則是在勸他放棄。
他看著她的眼睛，神色是少有的認真寵溺：“我等你等了這麽久，不請我上樓坐一坐？”
“下次吧。”陳硯心說了這句，就不再解釋了。
兩人對望著，氣氛有些安靜。
陳硯心想：不知道他們幾個處理好那盆蝦了嗎？
又想：我應該安撫一下李翊賢的壞情緒。
陳青勸告她：要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她確實需要有人助她高飛，但在難得的閑暇之中，她更想獲得一片清凈。
不是李翊賢煩人，而是他的出現會讓她很頭痛。
陳硯心顧不得身上的油煙氣，沖著車窗湊了過去。好在他開下的窗空間很大，好讓她整張臉能湊進去。
她吻了他的臉頰一下。
輕輕的，如同羽毛點地。
“下次吧李翊賢。”她難得溫柔，“謝謝你的好意。”
說完這句，她轉身離去。
或許是因為冷，所以步伐特別快，也並未回頭。
李翊賢倚靠在車後座，一句話都沒說。
他就這樣深沈意外地看著陳硯心，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視線裏。
陳硯心上了樓，腹誹改如何和他們解釋。梁雨像是已經交代過許嘉陽，兩人面帶微笑地一起看向她。
許嘉陽撓了撓頭，說：“硯心，那個蝦我都弄好了，怎麽焗啊，我不會。”
“我去做，馬上就好。”陳硯心進門換鞋，才發現原本堆放在門口的那堆東西已經轉移了地方，“東西呢？”
“這邊地方小。”梁雨說，“我給你放臥室了。”
又忍不住道：“你這朋友夠有錢的啊，都是大牌。”
安瑞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陳硯心不知道說什麽好，尷尬笑了笑，轉身走向廚房。
其實心裏還是不太能平靜。
李翊賢正在她樓下停車場裏，不知道他走了還是沒走。
他做出什麽決定她都不會意外。
所以電話打來的時候，她的呼吸只是微微顫了一下，然後接起。
好友在燈光下熱絡起來，為今晚的相聚舉杯喝彩。
陳硯心起身走向窗臺，看著萬家燈火，低聲正要詢問。
電話裏傳來一聲：“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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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當天, 陳硯心被陳青叫辦公室。
消息發過來十幾分鐘，她還在校對一篇稿子。
安瑞在她身後問她：“你剛才不是說—— ”
陳硯心“啊”了聲。
“Ashley 找你？”
陳硯心幽幽道：“她找我能有什麽事呢，不管是分配任務還是談話, 總之沒有好事，我何必上趕著。”
“你這心態。”安瑞給她豎個大拇指。
安瑞轉過椅子, 坐在陳硯心身後。
“過幾天有時間嗎？”他說，“我朋友給了我兩張票，一起去看？”
“什麽票？”
“相聲。”
“可以啊。”陳硯心說, “有時間我肯定去。”
又說：“我請你得了，你之前幫我那麽大忙呢。”
安瑞：“什麽？”
“借錢。”
安瑞招招手，無語至極：“你都還回來了, 還提這茬做什麽了。”
陳硯心校對完稿子，雙腳蹬地向後伸了個懶腰, 笑著對他說：“那也是患難見真情。”
陳硯心最近的工作量不少，陳青給她安排了任務, 要她規定時間內再次報道去爆款新聞。
不過這是可遇不可求, 她只能跟著臺裏其他前輩身後摸索經驗。
自從那次報道後, 她在圈裏小有名氣，加之出席了不少直播活動, 有不少其他媒體的記者想要與她結識。
她踩著五公分高跟鞋，乘坐電梯前往27樓。
出來電梯, 一路有許多同事與她問好。
陳青在辦公室裏看資料。
陳硯心敲了敲門：“Ashley ，陳硯心。”
“進。”
陳青放下資料, 開門見山道：“我聽白曉蝶說了。”
陳硯心站在辦公桌前, 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短暫地迷惑了一下。
陳青說：“你認識李翊賢？”
陳硯心微微蹙眉：“之前拍他的時候被他發現過。”
陳青昂著臉坐在她面前，面無表情道：“有一天我在樓下, 看見你上了一輛車。臺裏入職前會進行背調，所以你的情況我是知道的，那會兒我還很疑惑，難道我手底下一下來了兩個富二代？”
陳硯心聽到這話，說沒有一點意外是假的。但是她和陳青的關系一直不夠單純，她猜不出對方的下一句是警示還是挖苦，這讓她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出反饋。
陳青抱著手臂，沒有等到反應，便自顧自地向下說：“我查了那輛車，是博維的車。”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陳硯心，繼續道：“前天白曉蝶受傷，第一時間就給我打過電話，她說你的朋友幫了她。”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這位朋友應該就是李翊賢。”
陳硯心頓了頓，說：“我們不是朋友，只是恰好遇到。”
她不知道白曉蝶和陳青說了多少，但能確定陳青認定她和李翊賢關系匪淺。
有時候她不得不佩服新聞人的敏銳和直覺，在陳青面前，她的確年輕。
“嗯……挺好的。”陳青說，“不是朋友，可以發展為朋友。一個男人被你拍到醜聞，還不計較得與你交好，我想——和他發展成朋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這話裏有話的意味讓陳硯心有些無奈。
過了會兒，她才輕輕說：“您覺得他會對我事業有所幫助嗎？”
“臺裏一年十二期專人采訪，如果能邀請到李翊賢，你覺得對你沒有幫助嗎？”
“我覺得他不會同意。”陳硯心篤定。
“你這麽了解他？”陳青意外得好脾氣，笑著說，“無論如何，你都還年輕，我不否認你有姣好的面容和出眾的能力，甚至連運氣都不錯。”
陳青說：“我相信你是有實力的，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作為你的上司，我怎麽可能不期望你能越來越好呢？”
陳硯心沒與她繞彎子：“這很難。”
“當然。”陳青抿了抿唇，一副認真姿態對她進行說教，“誰……不難呢？這裏是京市，能在這裏混出頭的人都是百裏挑一的人才，你一個小姑娘，沒有背景沒有支撐，想在這個行業長久地發展，混出頭，你需要討巧。”
陳硯心沒回話。
陳青意識到自己說得夠多了，卻並不怕她會聽不懂。
她很聰明。
“回去吧。”陳青說，“好好想想，有些決定看似很簡單，其實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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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陳青辦公室回來，吳辰正在和安瑞吵鬧。吳辰笑著調侃他：“見色忘義！那票我問你要了多久都要不來！”
陳硯心很快將陳青說得那些話拋到腦後，被兩人吵得厲害，又有預感這話和她有關。
吳辰瞪大眼睛：“陳硯心，我懷疑這小子喜歡你！”
“我還懷疑你喜歡他呢。”
“你你你——”吳辰被她一句話堵成結巴，“你好歹是個美女，怎麽能說出這種虎狼之詞！”
“是個人都喜歡磕cp。”陳硯心坐回工位上，“我知道你也想磕。”
吳辰沒話說了，只是哀怨：“那票特別難買！”
陳硯心沒說話，而是看了眼安瑞，後者懶洋洋地坐在辦公椅上，對上視線後對她輕輕笑了笑。
中午休息，陳硯心和安瑞一起去到臺裏食堂。
毫無征兆的，她就問了句：“你是富二代嗎？”
安瑞一點兒都不吃驚，笑著說：“為什麽這樣說？”
“我今天被Ashley上課了，她說手下有富二代，我想了想，既然不是我，那就是你了。”
安瑞點了點頭，說：“Ashley還說什麽了？”
“什麽都沒說了。”陳硯心，“只是數落我。”
“你很難過。”
“還好。”畢竟陳青的毒舌她一直都知道。
“快到年會了。”安瑞說，“你喜歡聽什麽歌？”
陳硯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從來不聽歌。”
“就沒有喜歡的事情？”
“做飯。”陳硯心端起餐盤，隨手掖了掖長發，“以前家裏空間太小施展不來，搬家時特地選了一個帶廚房的房子，有時間的話我準備在家裏做一點吃的，你要不要來吃？”
陳硯心穿著一件黑色羽絨服，spy對員工穿著沒有要求，但陳青卻禁止他們穿過於亮眼的衣服。
她把頭發全部攏在腦後，耳垂上吊著兩個大大的覆古耳飾，裝扮不顯年輕，不過卻很好看。
安瑞笑道：“好啊，我自帶食材。”
“最好不過了。”陳硯心資金緊張，如果安瑞自帶食材，會給她省下一筆不小的費用，她說，“我們周五看演出，周六你到我家裏來，你不介意我叫上我其他朋友吧？”
“不介意。”
“好。”
周五晚上，陳硯心和安瑞一起去看了相聲，那是一個特別有名相聲演員的專場，氣氛格外熱絡。她坐在臺前，望著整場的座無虛席，才明白吳辰口中的一票難求是什麽意思。
她拍拍安瑞肩膀，義正言辭地說：“你可真夠仗義的，我沒來過這麽熱鬧的場兒。”
安瑞問她：“我看你平時很少有娛樂活動，除了刷新聞就是刷熱搜。”
陳硯心確實不愛這些，一來資金有限，二來精力有限，從來都是這樣的。
那天看完了表演，安瑞步行送她去地鐵站。
陳硯心雙手插兜，緊緊裹著那件版型設計永遠不過時的黑色大衣。為了今天的表演，她專門在下班前補過妝，頸間噴抹的香水，是冬天裏不常見的桂花香，輕輕淡淡。
安瑞個子很高，陳硯心覺得他比李翊賢還要高，卻不如李翊賢健壯。或者說，李翊賢更顯成熟，安瑞身上有一種清新的少年感。
“有沒有說過你，像是日漫裏的人。”陳硯心看過漫畫，但是不多，她當然知道形容他長得像是從漫畫裏出來的是誇獎的話，但是同時也是衷心的。
“說實話，有過。”安瑞聲色爽朗，垂眸看著她，“你也覺得像？”
“嗯。”
“你知道你像什麽嗎？”安瑞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唇角微彎。
涼風吹亂了頭發，陳硯心拿出手掖了掖，問他：“我像什麽？”
她很好奇。
“像雕像。”
“啊？”
“像是矗立在日出或者日落裏、迎著朝陽遲暮向上，自由如風的女神雕像。”他看向她，“很美。”
“這個評價太高了。”陳硯心對著前方一陣霓虹笑得羞赧，“謝謝。”
京市的冬季很冷，上周下雪的時候，氣溫持續在零下十度，最近氣溫有升。臘月初，道路車輛依舊絡繹不絕。
安瑞很久沒和陳硯心單獨深層次的聊過天，主要是因為兩個人工作都很忙，周末也沒時間。
陳硯心最近沒提及廖途，他預料到可能兩人的關系有所改變。
連著幾天，他們兩個都一起吃飯。
第二天中午，安瑞打電話給陳硯心，說他在樓下超市裏，如果她有時間的話，可以下來幫他拎點東西。
陳硯心披上羽絨服，素面朝天地下了樓。
安瑞在超市門口等她，她一出去就看見了。
“你喜歡吃什麽？今天準備做什麽？”安瑞說，“我不是很清楚。”
陳硯心請人來家裏做客，安瑞竟然把她叫來挑選，她有點不太好意思。
安瑞看著她：“怎麽了？”
“沒。”陳硯心說，“隨便買點，不要買太多。”
安瑞愛買了海鮮，陳硯心買了一口平底鍋，她決定做黃油焗蝦，再燉一鍋番茄牛腩。
兩個人把菜和配料帶回家，家裏被收拾得一塵不染。
不到四點，陳硯心就去了廚房將牛肉浸泡，開始準備做飯需要的菜，她還準備做一個蒜蓉油麥菜和地三鮮，油麥菜只需要幾分鐘熗鍋，地三鮮卻要先炸再炒。
牛肉泡出血水，將土豆牛腩小火慢燉，她開始準備做其他的菜。l
安瑞被她安排在一旁剝蒜。
廚房裏空間不大，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差點沒聽到梁雨的敲門聲。
安瑞說：“有人來了。”
“你幫我開一下。”陳硯心正在炸茄子，“應該是我的朋友。”
安瑞起身去開門。
廚房門外一陣吵鬧，過了會兒，梁雨拎著菜進來，準備打開冰箱放進去，看見櫥臺上放著的海鮮和蔬菜，忍不住道：“你買這麽多？”
“不是我買的。”陳硯心撈出茄子，如實道，“是安瑞——我同事買的。”
“我還說呢。”梁雨笑吟吟地湊過來，說，“是他嗎？長得真帥。”
“不是。”陳硯心搖頭，“別說了。”
“不是啊……”梁雨的聲音明顯有點兒失落。
陳硯心沒多說，她和廖途分手之後，梁雨就希望她能快點找到一個靠譜的男朋友。
自從上次陳硯心和梁雨說過李翊賢，她的好奇只增不減。
但是把安瑞認成李翊賢實在是太離譜了。
“你們之後真的沒有再聯系了？”
陳硯心低聲說：“聯系了。”
“什麽情況？”梁雨問。
陳硯心覺得現在不是聊及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稍稍偏頭，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安瑞和許嘉陽，對梁雨說：“你過來，幫我掖掖頭發。”
“知道啦。”
梁雨的手指觸碰上陳硯心耳垂的那一刻，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回答：“他正在追求我。”
“誰？”梁雨說，“你同事？”
“不是。”
“嗨嗨嗨，我就說嘛。”
陳硯心炸好茄子，關了火，轉頭小聲對她說，“別起哄，我還沒應呢。”
梁雨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等到陳硯心做好地三鮮和土豆牛腩的時候，門外忽然又有人敲門。
安瑞開了門，被眼前人嚇了一跳。
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懷揣各類奢飾品包裝箱，大大小小幾十個堆在一起，有條不紊地說：“我們受李先生之托送喬遷禮，祝陳小姐喬遷愉快。”
陳硯心聞聲，立刻關了火從廚房出來，她站在門口同樣楞怔許久，那兩個男人自顧自地將東西放進門裏，狹小的門口瞬間更加逼仄。mz
陳硯心脫掉圍裙，將人推出門外，不等身後幾人出聲，便率先將門關上。
“他人在哪兒？”
她都不用問，就知道那人是李翊賢，如此興師動眾地祝她喬遷愉快，她懷疑他的目的是想讓她主動找他。
果不其然，那人回答道：“陳小姐，李先生在地下停車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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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賢在車裏等了半天，他給送了這麽多東西，總不能一點兒都打動不了她。
工作人員上樓十幾分鐘後，才下了樓。
又過了幾分鐘，那道熟悉的，裹著黑色羽絨服的身影才出現在他眼前。
李翊賢想，他不光得送她用的，還得帶她買點穿的。
一周沒見，這姑娘也不知道想他，如果想他的話，電話短信早該發了過來，而不是來見他時還一副鬼鬼祟祟的狀態。
過了好一會兒，陳硯心終於走到了車門旁，輕輕巧巧地敲了敲車窗，示意他降下。
李翊賢沒和她作對，很快降下車窗，卻聞到了一股油煙味道。
不由得蹙了蹙眉：“什麽味兒？”
陳硯心躬著身子看他，聞言卻向後退了一步，唇瓣翕動：“我剛才在家裏做飯，可能是有一點嗆。”
這樣躬著身子，只有臉離他很近，素面朝天，叫人形容不出來的溫婉。
李翊賢來了興趣：“做什麽飯？”
停車場裏溫度不比家裏，陳硯心沒穿襪子，腳腕露出來的一截溫度漸漸降低。她看著李翊賢硬朗的眉眼，如實答道：“家裏有幾個朋友在。”
“你給他們做飯吃？”
“嗯。”
李翊賢沒說話，但眼神在一瞬間裏沈了下去。
他都沒吃過她做的飯。
陳硯心很輕易地察覺到，李翊賢對她，已經產生了某種不可自拔的占有欲。
燈光昏暗，陳硯心插在兜裏的手輕輕攥了攥：“你讓他們把東西帶回去吧，追人不是這樣追的……”
他看她時眼神裏雖然帶有幾分克制，聲色卻比往常溫柔不少：“那你教教我。”
陳硯心想了想，低聲說：“要足夠尊重她的想法。”
李翊賢勾起唇角，深知她說這話看似在引導他，實則是在勸他放棄。
他看著她的眼睛，神色是少有的認真寵溺：“我等你等了這麽久，不請我上樓坐一坐？”
“下次吧。”陳硯心說了這句，就不再解釋了。
兩人對望著，氣氛有些安靜。
陳硯心想：不知道他們幾個處理好那盆蝦了嗎？
又想：我應該安撫一下李翊賢的壞情緒。
陳青勸告她：要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她確實需要有人助她高飛，但在難得的閑暇之中，她更想獲得一片清凈。
不是李翊賢煩人，而是他的出現會讓她很頭痛。
陳硯心顧不得身上的油煙氣，沖著車窗湊了過去。好在他開下的窗空間很大，好讓她整張臉能湊進去。
她吻了他的臉頰一下。
輕輕的，如同羽毛點地。
“下次吧李翊賢。”她難得溫柔，“謝謝你的好意。”
說完這句，她轉身離去。
或許是因為冷，所以步伐特別快，也並未回頭。
李翊賢倚靠在車後座，一句話都沒說。
他就這樣深沈意外地看著陳硯心，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視線裏。
陳硯心上了樓，腹誹改如何和他們解釋。梁雨像是已經交代過許嘉陽，兩人面帶微笑地一起看向她。
許嘉陽撓了撓頭，說：“硯心，那個蝦我都弄好了，怎麽焗啊，我不會。”
“我去做，馬上就好。”陳硯心進門換鞋，才發現原本堆放在門口的那堆東西已經轉移了地方，“東西呢？”
“這邊地方小。”梁雨說，“我給你放臥室了。”
又忍不住道：“你這朋友夠有錢的啊，都是大牌。”
安瑞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陳硯心不知道說什麽好，尷尬笑了笑，轉身走向廚房。
其實心裏還是不太能平靜。
李翊賢正在她樓下停車場裏，不知道他走了還是沒走。
他做出什麽決定她都不會意外。
所以電話打來的時候，她的呼吸只是微微顫了一下，然後接起。
好友在燈光下熱絡起來，為今晚的相聚舉杯喝彩。
陳硯心起身走向窗臺，看著萬家燈火，低聲正要詢問。
電話裏傳來一聲：“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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